『 醫者觀點 7』： 記憶深刻的那段日子：實習醫師那一年 (1)

作者：盧彥哲

20 年了！回想起 20 年前在台北某大醫學中心實習的那一年，除了感慨光陰快速飛逝外，當年的種種回憶頓然湧入腦海。
那年還沒畢業卻已經離開校園進入職場，彷彿一個青澀學子一瞬間就變成社會人士。雖然醫學院六年級有見習一年，但站在旁邊看和直接動手參與，那是截然不同的層次！

那個時候沒有教學醫院評鑑的考核制度 (或只是流於形式)，實習醫師可說是童養媳般的卑微，我們大家當時戲稱實習醫師為 BUS man ( B: blood，血, U: urine，尿, S: stool，糞,)，來諷刺其工作的內容。

實習醫師的一天

早上 5:30 就要準備起床，因為 6:00 就有一大盤的注射藥物等你去幫病人注入靜脈 ( intravenous push ) ，此外還得要推著抽血試管去幫病人抽血檢查，
等一下，等一下.... 有讀者可能會大喊說，幫病人抽血和點滴藥物的輸注這不是護理師做的事情嗎？你太鬼扯了！

親愛的觀眾請聽我細述，的確這些工作現在是由護理人員執行，但在當時這家國立醫學中心，護理人員是不執行侵入性醫療行為的，所以這個工作自然落在實習醫師身上。

靜脈藥物的滴入注射

有一點要特別解釋的是當時病人靜脈藥物的給予，都不是用滴入的 ( intravenous drip ，把藥物注入一個小圓柱塑膠器內，再慢慢注入病人靜脈內 )。
而是護理師會先用針筒先把藥劑抽好，然後再由實習醫師拿著那一大盤的藥物，進入病房內的每一床病人，坐在病人床邊親自慢慢地把針筒內的藥物推入病人靜脈內 (intravenous push)。

這是個很耗時的工作，每個病人藥物推入的時間大概要花 30 秒到1分鐘，有時推入的時間太快，病人會痛或不舒服，一旦如此推入的動作又要更緩慢了！

所以從早上六點的病人抽血和藥物注射，是實習醫師一天工作的開始。
一整個護理站病人的抽血和藥物注射，必須在一個半小時內完成，因為 7:30 就是晨會開始的時間了，你必須迅速地完成抽血和給藥，然後趕快去準備昨天新病人的病史簡報資料，主治醫師或總醫師可是會點你上台來報告的。

病人藥物輸注工作是每天的例行公事，整個護理站病人藥物的施打有的會分成每六個小時 (q6h)，每八個小時 (q8h)或者每12小時 (q12h) 來給予。因此每到那個時間點，護理師就會備好一大盤的藥物讓實習醫師來執行輸注，我們也會盡快地把它完成。

繁忙的工作內容

除了這個藥物輸注工作外，病房還有很多工作是實習醫師負責的，這包括：

1. 鼻胃管的放入和更新 
2. 尿管的放入和更新 
3. 病人心電圖的施做 
4. 跟隨和推送狀況不好的病人到檢查室或加護病房 
5. 病人靜脈軟管的每3日更新與放置 
6. 每天住院新病人的尿液和糞便檢查 
7. 如果在外科系工作，白天還必須要進開刀房跟刀 

當時每個護理站都有個小白板，這個小白板記錄著護理站內的病人誰需要做以上的工作，例如更換鼻胃管，靜脈軟管的放置.....等等，當實習醫師把這個工作完成後，就把白板上病人號碼擦掉。
到現在我還記得很清楚這個小白板的工作似乎永遠做不完，當我把完成的病人號碼擦掉後，護理師立刻就會填上需要做的新病人床號。

醫者觀點 ：從病人身上學習

以上只是每天的例行性雜事，醫師的職責就是要接觸病人，重點就是要接新住院新病人來學習，一個新住院病人要經過下列詳細的步驟，包括仔細的病史詢問，身體理學檢查和開立醫囑。
接觸完新住院病人之後，要趕快把握時間翻開教科書，詳細地複習病人的疾病與相關的治療。



主治醫師的住院查房教學是學習的重頭戲，就像戲劇中所演的那樣，主治醫師會帶著一群醫師來做床邊教學，實習醫師當然也是其中的一份子。
查房時你必須把所有的資料事前都準備齊全，病史詳細記在腦海裡，這些待會兒主治醫師都會仔細詢問的。

拉裡拉雜講這麼多不是在炫耀之前的辛苦，只是藉著描述這些事情來砥礪剛進職場的年輕人們，沒有人一出生就是當將軍，當總統的。現在醫學中心的大教授醫師們，當年都是這樣辛苦的一路走過來的。
任何的成功都不可能一蹴而成，辛苦工作的腦海中，一定要清楚地掌握自己學習的方向和目標，讀者可以參考我在醫者觀點 3 所教的拼圖式學習法，一點一滴的把該學習的藍圖完整地拼湊出來。

醫者觀點 ：辛苦是有代價的

另外要強調的是實習醫師這樣辛苦的工作，也是有學習收穫的。
舉例來說因為這樣反覆的靜脈藥物輸注事務，我們都學會哪些藥物輸注的時候要慢慢來，因為病人常會抱怨說有一股藥味會從血管延伸到喉嚨來。

再舉另一個例子來講，病人靜脈內的軟管置放工作每天幾乎都要做十幾遍了，到最後實習醫師都是靜脈軟管置放的高手，再怎樣血管難找的病人都能夠一針就放置成功，這當然都是歸功於日夜不斷重複執行所造就的能力！

醫者觀點 ：轉念

另一個建議是要『轉念』，必做的工作與其哭著完成，倒不如高興地笑著把它做到完美。
我以上述實習醫師每天必做的第六項工作為例：每天晚上11點過後我們都要到病房的檢體收集室去，把新住院病人的大便和小便檢體收集起來，然後親自動手檢驗。
是的你沒有看錯，不是把檢體送到檢驗科檢驗，是我們親自用檢驗試紙和試劑來測試糞便和尿液，也因為我們常做這樣的工作，因此我們都非常清楚整個檢驗的步驟，對哪個流程可能出問題都能瞭若指掌。


青年學子們，離開校園剛踏入職場的第一年，工作必定是辛苦，枯燥而且繁瑣的，因為你目前是位於工作金字塔的最低階，這些都是必經的歷程。
在繁忙的工作之中千萬不要忘了學習的方向和重點，這才是要時時刻刻叮嚀自己的。
在整個實習的過程之中，一定會有讓你印象深刻，刻骨難忘的事件，這樣的事件讓你一輩子都忘不了，讀者們有興趣知道，究竟是什麼樣事件讓我 20 年之後還歷歷在目嗎？敬請期待我「醫者觀點8」的下一篇論述！

盧彥哲